——專訪阿特斯陽光電力集團董事長、總裁兼首席執行官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首詩被阿特斯陽光電力集團董事長、總裁兼首席執行官瞿曉鏵博士一度用來形容國內光伏融資的尷尬局面：暗香浮動，但少有人懂。

銀監部門的數字顯示，2014年國內大型光伏企業的融資成本超過9%，中小企業的融資成本更高。光伏企業從銀行獲取資金是主流，銀行貸款占項目總投資的80%左右。但由于擔心行業風險并未消除，很多銀行機構對光伏行業仍維持“一刀切”的授信政策，以維持為主。

阿特斯近年來的海外光伏融資創新風生水起。隨著國內光伏產業整體回暖，以及不久前中國光伏電力投融資聯盟的成立，光伏融資創新環境日益向好。瞿曉鏵說，國內光伏融資創新“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季節也漸行漸近了。

“先難后易”，

YieldCo是低成本融資的優選

中國能源報：阿特斯是海外光伏融資創新領域的實踐者和先行者，一路走來有哪些經驗之談？

瞿曉鏵：在海外市場上，阿特斯應該算是能最早嫻熟運用金融工具創新推動太陽能發電項目發展的中國企業之一。

從海外金融工具創新來看，目前主要采用兩種方式。一種方式是發電資產擔保債券（ABS），就是形成小型的、分布式的屋頂光伏電量項目租賃合同，把其中評級、質量比較高的租賃合同打包，通過國際上的三大評級機構評級，然后直接在公開市場發放債券。利用它2013和2014年我們在美國成功融資3.2億美元。這是成本比較低的融資方式。

另一種是固定收益成長型上市基金（YieldCo），是固定收益、成長性和上市三個投資特性的組合。通常會有一個發起人兼管理人，能夠放進其中的資產都是低風險、高質量的，電站都是并網運營以后的資產，能夠產生穩定的現金流，帶來固定收益。

中國能源報：您提到的YieldCo是最近關注度比較高的一種光伏創新融資方式，在您看來利好在哪里？

瞿曉鏵：ABS的投資人更看中固定收益率，而YieldCo投資人對未來增長的預期值更高一些。YieldCo把凈現金流的85%左右作為紅利，分派給它的投資者，同時通過發起管理人強大的新項目開發能力和老項目并購能力，為股東提供12%到15%的成長空間。這樣的資產達到一定的資產包后，可以直接上市變成流動資產。

去年美國光伏行業通過YieldCo實現了100多億美元的融資，在美國交易的幾個項目加起來總市值約為140億美元左右，其融資成本（也就是現金分紅率）好的時候可以做到2%—3%，為光伏資產的證券化以及光伏項目的滾動開發提供了一種相對低成本的融資工具。

中國能源報：YieldCo會成為今后阿特斯海外光伏融資的主要方式嗎？

瞿曉鏵：對于我們來說，YieldCo的好處是“先難后易”，剛開始時需要積累的資產更多一些，但建立起平臺后可以不斷增發，增發的過程就相對簡單了。此外，這種方式對于投資人的吸引力更大。所以，阿特斯的海外項目融資會優先選擇YieldCo，爭取做好。

產業環境優化

是光伏融資創新的前提

中國能源報：以阿特斯的國際經驗來看，YieldCo這種創新金融模式發展起來，需要具備哪些必要的條件？

瞿曉鏵：發行成功的YieldCo，都是海外低風險國家的資產，比方說美國。有些企業會嘗試用YieldCo的方式來發行新興市場的資產，但那樣的話挑戰也會更大一些。再比如，如果有南歐國家的項目，YieldCo投資者就會擔心，他們一定不會把希臘項目放在其中。

YieldCo本身的前提要求是：第一，電站已經建成，開始收電費了；第二，有穩定的現金流；第三，其他的風險如匯率風險和政府信用風險等，是否可以對沖掉。符合這樣一些條件的資產才可以裝進YieldCo中來。YieldCo不是一個擊鼓傳花玩概念的金融工具，要給投資者提供固定回報的金融工具。

中國能源報：按照您的說法，光伏融資創新既涉及到當地的金融市場環境，又涉及到光伏產業發展環境。兩者哪個更重要？

瞿曉鏵：都很重要，但相對來說，我想對手方的信用更重要。YieldCo的項目都是與用電方簽了一定時間的用電協議，有政府上網電價的保障。合同的對手方——電力公司和政府的信用評級要達到一定水平。對手方風險也就是指產業發展環境。

中國能源報：就國內市場來看，是否具備開展YieldCo方式的可行性？

瞿曉鏵：中國政府的整體信譽大家都不擔心，以人民幣的穩定程度為例，在海外還是被廣泛接受的。當前制約融資的主要是光伏產業自身發展的一些問題，例如限電棄光、補貼發放遲遲不到位等。

YieldCo發行的前提是成熟的運營電站，可以按時收電費，發行后每月給投資者分紅。現在國內的電站投運后一年半甚至兩年拿不到政府補貼，大家雖然對國家有信心，但是拖太久還是會影響積極性。所以，光伏融資首先要解決光伏產業本身發展環境中存在的問題。解決這些問題是第一位的。

此外，YieldCo對于信息透明的要求非常高。YieldCo中所有項目信息都要披露：資產情況、法律情況、政策情況、現金流等等。越是高風險或投資者不熟悉的地區，對信息披露的要求越高。

但并不是說中國不具備建立YieldCo的土壤。考慮到中國光伏市場的成長和政府推動新能源產業的決心，我們相信會有高質量的YieldCo融資產品推出來。

中國能源報：您期待光伏電力投融資聯盟的成立解決當前國內光伏融資的哪些問題？

瞿曉鏵：最近銀行對待我們的態度有所改善，兩年前毅然決然掉頭就走的銀行現在重新回來和我們談，這些都是好現象。我們也并不奢望銀行一下都動起來，但銀行的態度可以說明整體的投融資環境逐漸向好。

投融資聯盟作為平臺，讓銀行、企業、開發商坐在一起加強交流，未來很多利好的事情會逐次發生。未來聯盟在標準化和流程的統一、產品和電站的標準和品級上形成規范等方面，都大有可為，而這些動作將會有利于產業融資情況改善。

金融創新伴隨國內戰略轉向

中國能源報：隨著國內市場整體向好，阿特斯的國內戰略會有所轉向嗎？

瞿曉鏵：阿特斯在國內光伏開發的戰略堅持一點：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我們不會跟地方政府去忽悠，而是更看重法律細節，做的慢一點，做長線項目。阿特斯比較挑剔，所以國內項目看得比較認真，標準要求與國際項目的要求接近。可以肯定的是，未來阿特斯在國內項目市場上的比例不會小。

中國能源報：更看好國內的大型電站還是分布式光伏？

瞿曉鏵：都會做。但分布式光伏目前涉及到的問題多一些，發展速度慢一些，所以我們在大型電站和地面分布式上的動作會快一些。這也是目前國內光伏產業發展的現實決定的。

中國能源報：阿特斯國內市場的開拓，也會伴隨著融資創新嗎？

瞿曉鏵：我們一直在與銀行、基金合作做創新性的產品。阿特斯金融行為的基本原則是一致的，在此基礎上，根據不同案例和不同需求提出不同的融資組合，一直在創新。

中國能源報：您如何看待“綠能寶”這個創新的光伏融資產品？

瞿曉鏵：我以極大的興趣關注國內創新的各種光伏金融產品，并希望能夠看到成功的產品出現。“綠能寶”把光伏這個枯燥的產品用年輕人喜聞樂見的形式和互聯網概念打包，從產品設計和公關創意來說，都是一種創新。

眾籌類金融產品的特殊性在于，小股東要通過平臺對投資安全性進行監控，因為投資者把錢給了平臺，而無法真正追蹤到每一塊電池板。因此，這類產品的平臺設計和發起人對于產品標準和信譽追求非常重要。

但所有的產品都會遇到行業共性的問題。比方說，通過綠能寶買某個電站，這個電站的財政補貼也拖延兩年后再發放，怎么給股東分紅？產品發行最初階段，指數曲線上升可以有新錢進來付老錢的利息，但發展曲線一旦平滑下來，還需要產品本身有收益才行。

金融產品要在實事求是和商業推廣上取一個平衡點。如何取？留多少風險準備金支持兌付和利息，支持未來的擠兌風險？這是發起人在產品設計上要做好風險處理的。但對此也不能求全責備，我們希望光伏行業主流金融產品做出來都是有信譽的。

中國能源報：阿特斯在國內的融資會不會考慮采用眾籌模式？

瞿曉鏵：目前沒有考慮，但也不排斥。目前阿特斯有其他的融資方法和能力，暫時不考慮眾籌。以綠能寶10%的股東回報率來說，成本還是很高的。眾籌只是一個選項，我們金融創新的目的是拿到更便宜的錢。